记 荷
来源: 建安区 发布时间: 2021/12/10 10:06:55 访问次数:

吾乡有种荷的传统。听老人讲,当年曹操得了头疾,需要用莲子作药引,于是在附近河湖遍植荷花。故事当然是不可信的,小城的荷花年年开岁岁枯却是真的。吾乡荷塘,大可盛天,小可盈怀。起先水面并不见一点儿绿色,指不定哪一天,一枚枚铜钱大小,看上去更像是浮萍的荷叶就出来了。两三个月时间,已伸展成了伞的模样,嫩嫩的,肉肉的,脉络清晰,绿得可人。开着的和未开的花,如秀气的小女子,暗暗释放着淡淡的仿佛很幽远的荷香。蜻蜓落在黄黄的蕊上,振着翅儿,好像要睡。一点小风,把它散乱的梦吹醒了,又懒懒地飞了起来,停在另一个荷尖上。水是死水,水生植物却长得茂盛,浮萍、水葫芦躺在水面上,宛若一面面小的翠色的圆镜;蒲草与蓼草丛丛总总,齐刷刷聚在一起。画家作画,画完荷花,必在旁边随意划拉出几根蒲蓼,可见并非可有可无。野鱼在荷叶间穿梭,“水拖车”自由逡巡于水面,突然受惊了似的,四下逃窜。动静相宜,极富情趣。

秋,霜降,众芳谢。残叶与枯枝纠缠在一起,茎是线,莲蓬是墨点,蜷缩的枯叶是墨块。这些线与块借助水的倒影,再次呈现了自身的苍茫与倔强。也并非死气沉沉,水的光影和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,仿佛遵循着某种秩序,乱中取胜,余韵悠悠。无处寻花,而处处有花影,花之魂存焉。

从暮春到深秋,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,莲叶与藕花展现了生命始终的全过程,那是人世沧桑的浓缩。田田的荷叶、浓艳的藕花、乌黑的莲蓬……轻盈与滞重,光彩与寂寞、欢愉与悲壮,无论在哪一个生命阶段,荷都具有独特的美,青春与迟暮,我们无法说出哪一种会更美。这就是荷有别于他花的地方,你甚至无法想象这么柔美的茎与叶,怎么会在冰雪尖锐的刺痛下保持自己最后的姿态与孤傲。

种荷之人一年辛苦换来莲籽和白藕,不为看花,花虽好不得食也。深秋把塘水抽干,再晒上个把月,塘上能站住人了,便拨掏开软软的泥壤,刨出莲藕,到大街上卖了。挖莲藕可是个力气活儿,要十分小心,顺着藕的长势,一点点地剖开土层,没有十分的把握,不能用蛮力去拽去扯,弄不好会断的。断了,就卖不上好价钱了。这样,一天下来只能刨上几十公斤莲藕。手触到塘泥,冰冷刺骨,一直凉到头发梢上。一边搓手,一边干活,再跳几下增加热量,那情景令人难忘。

一部分藕节被留了下来,藏于土中,等天稍暖,再注上水,春消息一到,荷塘上又会浮起一枚枚铜钱大小的叶子来。

可荷在诗人眼里,不仅仅是可以卖钱的植物,更是一种精神的化身。那些精神上的荷,其实早早就种在了《诗经》里:“山有扶苏,隰有荷华”,“彼泽之陂,有蒲与荷”。尔后的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,“芙蓉生在秋江上,不向东风怨未开”,“接天莲叶无穷碧.映日荷花别样红”,挟着君子的襟怀和风骨,绽放在诗人隽永的诗章中。在诸多华章中,我最喜欢的莫过于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了。曲曲折折的荷塘、斑驳的月影、缕缕的清香、寂寞的心情。每一次读到它的时候,自己的心就会跟着他走过小煤屑路,看池中袅娜或者羞涩地开着、半开着的花朵和田田的叶子。一个人的孤独,一个人的自由与忧伤,那是怎样的蚀人魂魄呀,一下子感觉先生就是一株睡在水中的莲花,不谄不媚,冰清玉洁。

种下一株心灵的荷吧,它可以让你敬仰一生,受益一生。(建安区张海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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